向敬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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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真人、蒙古人有早婚的风俗。天聪九年三月庚申，皇太极宣布最高指示：“凡女子十二岁以上者许嫁，未及十二岁而嫁者罪之。”（《清太宗实录》卷二十三）这一道指令，有纠偏努尔哈赤赋予女儿早婚任务的嫌疑。明万历十六年，栋鄂部领袖、二十八岁已婚男何和礼前来归附，努尔哈赤特将年仅十一岁的东果格格嫁之。
皇太极欠好归罪乃父，但对努尔哈赤曾责令他将侧妃叶赫纳喇氏休弃，未必不耿耿于怀。纳喇氏见努尔哈赤及阿济格不下轿，被努尔哈赤视为轻渎，勒令休弃。
这是努尔哈赤在世的工作，皇太极即使再有不舍，也只能舍得。满人入关前，儿子为了取悦父亲，不光能够休妻，并且有人像豪格那样自动杀妻，极端粗野。他们没有汉族王朝采选后妃唯童贞是选的观念，努尔哈赤的继妃富察氏原是其堂兄的老婆。皇太极的崇德五妃中有三人曾为别人妻：关雎宫宸妃嫁与皇太极时已二十六岁，麟趾宫贵妃和衍庆宫淑妃是皇太极大胜察哈尔后娶的林丹汗两遗孀。
皇太极画像
天聪汗屡次将己妻改嫁别人或适别人妻为妻，反映了女真传统婚姻风俗和价值观。他们献身女性作政治交易品，以到达部落联盟或君臣同心的政治意图。
皇太极喜爱娶蒙古博尔济吉特氏的女性，崇德五妃都来自这个姓氏。但另一个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，命运却是不幸的。
她是天聪六年二月嫁给皇太极的，初封东宫福晋，至天聪九年十月被责令改嫁大臣。三年零七个月，她给皇太极先后生下第六女、第九女，是这一时期生育次数最多的（正宫皇后、永福宫庄妃各生一女，其他后妃概无生育），可见皇太极对她一度宠爱有加。
天聪九年十月初七，皇太极忽然以东宫福晋“不遂汗意，改适叶赫部德勒格尔台吉之子南褚”（《天聪九年档》）。这位博尔济吉特氏刚生下第九女仅十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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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褚之父德勒格尔，为皇太极舅父金台吉长子。皇太极对表侄很器重，天聪九年正月革除诸功臣丁役，南褚排名前三，且授命专管正黄旗两牛录。当年五月征讨察哈尔，南褚再立殊功，皇太极将东宫福晋作为特别的礼物奖给了表侄。
后金与察哈尔的仇视，源于努尔哈赤起兵强大之时。明朝围歼努尔哈赤，不断增兵辽东的一起，邀约驻牧宣化、张家口一带的察哈尔部林丹汗一起抗御努尔哈赤。
天命元年，努尔哈赤建国称汗，林丹汗进攻科尔沁、扎鲁牧蒙古诸部。因为有后金的重兵帮助，林丹汗失利。林丹汗被逼西移，至宣化府长郊外以西以北地域，并把土默特、鄂尔多斯等部控制在手中。
为了抢夺蒙古统治权，天命五年正月，努尔哈赤派人给林丹汗送信件，呵斥他的高傲。林丹汗将青鸟使关押。天命汗大怒，杀了林丹汗的青鸟使。
皇太极即位后，决意先降服漠南的察哈尔。天聪八年，林丹汗被逼西走大板申过黄河，后入青海，病死。
林丹汗画像
第二年二月，皇太极命多尔衮等率精兵万人，前往招安察哈尔部众。五月，多尔衮的大军抵达林丹汗长子额哲驻地邻近，“恐惊其部，乃中止不前”（《清初内国史院满文档案译编》上册），命南褚率其族员前去商洽，宣读皇太极的谕旨，告诉满洲诸贝勒率大军前来受降，秋毫不犯。
额哲为林丹汗八大福晋之三福晋苏泰太后所生。苏泰，德勒格尔之女，南褚胞姐。
苏泰听到来使是叶赫人时，很是震动。当传闻首席商洽为乃弟南褚，她惊喜而泣，赶忙亲迎，并命儿子额哲率众前往后金大营迎候满洲诸贝勒，并向多尔衮奉上了元朝留传的传国玉玺。
皇太极得到了察哈尔的玉玺和屈服，也得到了林丹汗的囊囊太后和窦土门福晋（即后来的麟趾宫贵妃与衍庆宫淑妃）。出于对表妹苏泰的谦让，皇太极将她改嫁给亲信大臣济尔哈朗做第三任嫡福晋。济尔哈朗本是苏泰的姐夫，正好亡妻。
关于建有大功的南褚，皇太极天然少不了要奖赏，所以爽性将自己的女性送过去。
叔的老婆上了侄的卧榻。汗的妃子成了臣的妻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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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人疑虑的是，这位不幸的女性，在刚刚出产不久便被作为奖品送给大臣，必定事出有因。
此事发作的前一月，后金宗室发作了一件大事。
王先谦《东华录》记载，皇太极同父异母的姐姐莽古济路过大贝勒代善营帐，被代善邀入招待、奉送。
兄妹之礼节性来往，惹怒了防患的太宗。
代善虽对皇太极有拥立、让贤之功，但二人也有权利之争。
三年前，皇太极借势多尔衮等少壮派兴起的第三股实力，废除了“与三大贝勒，俱南面坐”共理朝政的旧制，自己总算成为了南面独坐的汗。独尊的他，先后将二贝勒阿敏、三贝勒莽古尔泰处分出局，又借题发挥对代善大加挞伐，将莽古济削除封号为民，并制止其与亲属来往。
莽古济为太祖继妃富察氏所生，也是努尔哈赤、皇太极政治联婚的献身品。其榜首任老公哈达领袖吴尔古代身后不久，蒙古敖汉部领袖琐诺木杜棱不胜察哈尔欺负前来归附，皇太极强将孤寡的她嫁给早已妻妾成群的琐诺木杜棱。
《孝庄秘史》中的四大贝勒，左一为莽古尔泰剧照
莽古济的胞兄莽古尔泰，也是皇太极的异母兄，四大贝勒的三贝勒，拥立皇太极有功，但他也对汗位凶相毕露，与太宗不时抵触。天聪五年，莽古尔泰随从大军攻击大凌河，向太宗上奏所率正蓝旗部队被明军重创，两人发作了言语抵触。莽古尔泰手握佩刀，数次仇视皇太极。他的胞弟、贝勒德格类痛斥莽古尔泰犯了悖逆之罪，并用拳头打他。莽古尔泰愈加愤恨，将佩刀抽出刀鞘。皇太极怒骂莽古尔泰亲手弑母邀宠的工作。这以后诸贝勒协商莽古尔泰“谋上”之罪，夺去和硕贝勒爵位，降为多罗贝勒，削五牛录，罚银万及甲胄、雕鞍马十、素鞍马二。一年后，莽古尔泰愤慨暴卒，年四十六。
胞兄之死，让莽古济心中对皇太极充溢愤激。三年后，莽古济的胞弟德格类病逝。
莽古济的家奴冷僧机，身世清贫，但油滑狡黠，长于钻营取巧，在莽古尔泰、德格类相继身后，揭发莽古尔泰、德格类和莽古济等曾跪焚誓词，密议篡位。冷僧机本参加密议，众议以自首免坐，亦无功，但太宗一反常态，力排众议，嘉奖冷僧机世袭三等梅勒章京。
不管莽古济是否真有心密议，但使皇太极心生嫌隙。
天聪九年，太宗将林丹汗的伯奇福晋赐予儿子豪格为侧福晋，引起又是豪格岳母的莽古济极为不满，流露怨言：“吾女尚在，何得又与豪格贝勒一妻也？”豪格的嫡福晋，为莽古济与吴尔古代之女。莽古济的报怨，是直指皇太极的。
皇家的恩怨情仇，是薄情冷漠的。莽古济与皇太极宿怨日多，太宗对莽古济咬牙切齿，找了一个理由将其处死，削了宗籍，使之成为了清朝唯一被处死的公主。
皇太极无情难免遭人谴责。假使东宫福晋与莽古济有过触摸，抱有怜惜，恃宠相劝，必然让皇太极恼羞成怒。否则，她或能入列崇德五妃，或有崇德六妃之说。
本文选自向敬之新书《清史不忍细读》，华文出版社2019年10月版，为“品雅中国史”系列榜首本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