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红楼梦》中有近千人进场,有些小角色一笔带过,有些却起到关键作用,比如第七十三回进场的赵姨娘房中丫头小鹊,便是那个令大观园群芳离散的导火线。她之所以叫小鹊,本该是喜鹊相同报喜,成果却成为房前枝头的乌鸦。可谓小角色有大才能。
(第七十三回)却说怡红院中宝玉正才睡下,丫鬟们正欲各散安歇,忽听有人击院门。老婆子开了门,见是赵姨娘房内的丫鬟名唤小鹊的。问他什么事,小鹊不答,直往房内来找宝玉。只见宝玉才睡下,晴雯等犹在床边坐着,咱们顽笑,见他来了,都问:“什么事,这时候又跑了来作什么?”小鹊笑向宝玉道:“我来乡民你一个信儿。刚才咱们奶奶这般如此在老爷前说了。你细心明儿老爷问你话。”说着回身就去了。袭人命留他吃茶,因怕关门,遂一向去了。
赵姨娘房中的小鹊,跑来怡红院乡民他们赵姨娘又在背面说坏话,宝玉身边大丫头们没有一人觉得古怪,证明小鹊是常来的。可见这个小丫头“特务”身份无疑。
小鹊来怡红院直闯贾宝玉房中,只和贾宝玉说话,他人一概不理睬,证明她是王夫人的人。王夫人应该是贾宝玉被五鬼魇了后,组织人对赵姨娘的防备。
“鹊”便是喜鹊,《诗·召南》:“鹊有巢,维鸠居之”。这句诗有两种解说。
一,鹊为新郎,鸠为新娘。喜鹊搭好了窝,鸠来寓居。新郎筑房舍迎娶新娘。以鸠居鹊巢比方女居男室。
二,鹊为“旧妇”,鸠为“新妇”。男人喜新厌旧,弃“旧妇”喜“新妇”,所谓“鸠占鹊巢”。
曹雪芹描绘赵姨娘房中丫头名叫小鹊者,被王夫人收购作为眼线,监督传报赵姨娘一举一动。是王夫人“旧妇”对贾政宠信骄恣“新妇”赵姨娘的不满及憎恶。
王夫人与赵姨娘旧妇新妇尔虞我诈,经过丫头小鹊的姓名暗射出来,更隐喻贾家现状女强男弱,鹊不如鸠。
“女居男室”,鸠比鹊强,看似王熙凤与贾琏现状,殊不知也是王夫人与贾政的从前。中秋节贾政讲的“怕老婆”笑话,以及周姨娘无儿无女不得宠,她从前的遭受,清楚便是王熙凤对待平儿的阅历。王熙凤怎样对平儿与贾琏,王夫人就怎样对待周姨娘和贾政。目的王夫人命好能生儿育女。不像王熙凤没有儿子跋前疐后。
小鹊不过一个丫头姓名,却被曹雪芹赋予了重要涵义。揭开贾政后院妻妾失和,王夫人悍妒的糗事。可见曹雪芹写《红楼梦》的匠心。每每于细节处藏着丰厚的内在与故事。
小鹊的进场直接关乎晴雯命运,也是王夫人针对赵姨娘的连续。晴雯被撵正因她这次前来告密。本来鹊音代表好消息,旧俗以闻鹊声为喜兆,又有鹊噪、鹊喜之说,不想小鹊带来的却是恶兆。
贾宝玉听闻贾政明日可能会检查他的书,登时怡红院鸡犬不宁,平常不努力临时抱佛脚。成果晴雯一个主见断送了她自己。
(第七十三回)晴雯因见宝玉读书苦恼,劳费一夜心机,明日也未必稳当,心下正要替宝玉想出一个主见来脱此难,正好遽然逢此一惊,即使生计,向宝玉道:“趁这个时机快装病,只说唬着了。”此话正中宝玉心胸,因此遂传起上夜人等来,打着灯笼,遍地搜索,并无踪影……
晴雯千不应万不应,不应唆使贾宝玉装病逃学。王夫人能在赵姨娘身边匿伏眼线,当然也会在贾宝玉身边匿伏人。第七十七回王夫人也证明她有“眼耳身意”在贾宝玉身边。
如果说之前王夫人目的对贾母组织晴雯给贾宝玉做妾不满意,现在晴雯挑唆贾宝玉装病逃学便是活脱脱另一个“赵姨娘”。晴雯作为贾母的丫头王夫人姑且能忍,像“赵姨娘”狐媚子惑主,王夫人忍不了。从这一刻,晴雯成了王夫人有必要撵走之人,到第七十四回,绣春囊给了王夫人时机,顺水推舟就赶忙撵走了。
所以,晴雯被撵的导火线,不是王善保家的告倒,实在是源于赵姨娘房中的丫头小鹊过来报信。更源于王夫人对赵姨娘深深的恨。而晴雯被撵有催生了抄检大观园撵走小戏子等一系列事情……这一切被曹雪芹经过再一般不过的“小鹊”之名提醒出来。
“鹊有巢,维鸠居之”,抄检大观园的导火线,除了绣春囊,还因贾政后院起火,连累了池鱼。
文|君笺雅侃红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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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材料要点引自:
《周汝昌校订批点本石头记》80回本 ;
《红楼梦》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/1990/2018 ;
《红楼梦》程乙本·启功校订;
《红楼梦》绘全本·清·孙温 。